小反派升級第四步（3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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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反派升級第四步（34）
“小心。”
霸王兔從窗戶跳下，環視著空蕩蕩的走廊，看見監控，索性不理會，問道：“你來過這裏，應該走哪邊？”
臨淵示意她向左走：“我們去游戲專項辦公室。”
“嘶，”霸王兔心癢癢，“我有些好奇，你跟公司到底什麽關系？”
臨淵不冷不淡地瞧她一眼：“你是做什麽的？”
“我？做生意的，挖金礦挖晶石什麽都挖。”
“那你不認識我？”
霸王兔楞了下：“我應該認識？”
臨淵沒什麽表情：“星際聯合委員會議員。”
星際聯合委員會，管理著整片星際，其議員的地位可想而知！
霸王兔笑容一僵，扭過頭不說話，過了會兒，她補充道：“我是正經生意人。”
臨淵和她不說話了，來到尖塔游戲的專項辦公室，一路上連人的影子都沒有。
辦公室的門鎖著，霸王兔說反正都到這兒了，用小型爆破器炸開闖進去，大不了最後再賠個門錢。
她說完這話，想到臨淵的身份，這才感到匪夷所思，怎麽議員也幹偷偷摸摸的事？唉，都是為女兒操心啊。
臨淵從口袋中拿出微型電腦，貼在門上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操作，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叮！
隨著一聲響，門打開了。
霸王兔眼中全是佩服，果然是議員，路子就是文明高檔。
辦公室內不比其它地方幹凈整潔，這裏一派狼藉，顯然，裏面的人在離開的時候非常慌張。
她們拿起桌上散落的文件，希望找到有用的東西。
“這些東西，”霸王兔皺眉，“怎麽全是朝朝的數據分析表？”
——世界之中
毋庸置疑，這是整個大陸最盛大的事件。
那名不受看好的低等人，最終以無可比擬的強大實力贏得冠軍，並留下三天的時間。
三天到底代表著什麽？
有人說是世界末日的到來，有人說她要報覆帝國，也有人說當時她根本沒發揮出全部實力，如果她願意，整座帝都將被摧毀。
這將是無比漫長的三天，各種網絡論壇和社交平臺爭相討論，許多在比賽現場的人表示，他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如地獄般的場景。
在現場的觀眾，五分之二出現了心理陰影，不得不依靠藥物助眠。
討論貼刷屏的同時，還出現呼籲貼，人們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地演講，呼籲人人平等，甚至自發地組織活動，接納低等人。
不僅普通民眾，帝都中的貴族，以曲今遙為首，公開發表文章，宣告種族無貴賤之分。
三百年來白骨森森的壓迫，僅僅在三天之內開始土崩瓦解，美好的祝福與自由平等的標語貼滿大街小巷。
低等人在斷天閣的安排中觀看了直播全程，他們無法不因為朝景而胸膛升起自豪感，對於示好的帝國民眾仍舊充滿防備之心，全聽從朝景的命令。
替朝景行使代理職責，與低等人聯絡的桃新收到消息，對帝國民眾為什麽態度大轉變，心裏跟明鏡似的。
可她聯系不到朝景，又不敢貿然做出指示，怕破壞朝景的計劃，於是就聯系另一位老大，魚曉知。
魚曉知也無奈，她沒朝景的消息，肯定也不能替朝景做出決定，幹脆去斷天閣的委托處問。
在魚曉知的個人認知裏，她可以是說跟斷天閣攀上一些關系的。
她是朝景的部下，朝景是斷天閣閣主的妹妹，那可不就是一家人——朝景後來從奉長川那兒要了蠱毒的解藥給她，所以她覺得閣主應該原諒自己了，說不定還眼熟自己。
那這關系可就深了。
委托處的緒淩認得魚曉知，但她沒有消息，總決賽之後朝景並未尋找斷天閣。
只是有關朝景的事，她都如實上報給閣主。
奉長川毫無頭緒，小不點沒來找她，她知道小不點當時是在硬撐，實際身體情況很差。
但小不點沒找她，或許，盡管小不點有瞬間傳送的寶物，卻不知道死土在哪裏，她的具體方位也不知道。
奉長川後悔為什麽當時沒陪著小不點一起，無論發生什麽，至少她在。
“你在心疼她？”幽幽的話語聲傳來。
奉長川轉頭，平靜地說：“她是我妹妹。”
“你也是我妹妹，”奉哀蹲下身，盯著她的眼睛，“所以你應該知道，我們是一家人，你會想清楚的，對吧？”
奉長川推開她，起身離開。
“在朝景來到死土之前，你不能走。”
聞言，奉長川腳步微滯，直接走了。
她去找火眼獅和霸王狼，火眼獅神情憂傷，知曉發生什麽事，雙手握著手機，裏面是她給朝景發的很多消息，說希望朝景好好的。
奉長川感到心臟刺痛，她試圖在各個地方探聽朝景的消息，斷天閣委托處、大威疆、那處東地紅麟族的棲息地，甚至她與朝景相遇的鬥獸場，統統沒有消息。
她詢問大塊頭，她知道在朝景心裏，大塊頭的地位非常重要，僅次於母父，可大塊頭也沒有消息。
這三天，對於奉長川等人而言，是極其煎熬的三天。
因為了解朝景，所以才擔心她超限制使用力量後會不會昏迷，昏迷之後有沒有人照顧她。
她遠離了所有人，也許去了隱秘的山脈，或者無人居住的島嶼，她會在哪裏？
有沒有溫暖的房子與可口的食物，她胃口很大，怎麽忍心讓她挨餓？
和所有人一樣，這三天中，帝國高層如坐針氈，不明白接下來朝景會有什麽動靜。
一旦她永遠不回來，誰都知道，平等自由的祝福標語會消失得比光速還快，低等人應該被屠殺殆盡，斬草除根，才不會給帝國帶來如此大的麻煩。
檀知誠從屬下報告得知，總統頻頻去尖塔內，想也不想就知道他是去請求尖塔的幫助。
朝景可以贏過尖塔嗎？檀知誠不知道，她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朝景的全部力量。
夜深了，黑暗濃得不見五指，太陽升起前，一切都有可能。
砰、砰、砰。
是停頓有序的敲門聲。
路以鈴擡起眼瞼，將信紙放在桌上，起身去開門。
門打開之後，她楞住了，隨後側過身：“請進。”
關好門，她註視著眼前的少年，身形筆挺，眉眼鋒利，神情堅定而執著。
“朝景，”她喚出聲，“你找我，是做什麽事？”
沒有人想到，全大陸議論的中心人物，會出現在這裏。
“很抱歉，”朝景微微俯身，“路婭的死亡，我應該再敏感一點，應該再敏銳一點。”
她眼波流轉：“有些事情我無法告訴你，我只能說，路婭的死與帝國、與低等人上等人之間的恩怨無關，她成為別人的傀儡，如果我再快一點，或許她不會死。”
路以鈴眼眶發紅，來到桌邊，給她一封信。
朝景接過那信，是路婭親筆所書。
『親愛的媽媽，當您看到這封信，我已經不在這世間。
請不要去恨任何人，因為連我也不知道究竟這是怎麽了。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我的想法與言語不再受我控制，我的體內住進了另一個人。
“她”帶來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，“她”殘暴地奪走我的身體控制權，很多時間，我只能望著“她”用我的身體做事，但有時候，“她”又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您不需要為此感到自責，因為就連我，也沒辦法察覺“她”與我哪裏不同，“她”似乎就是我，我想我真的是很混亂了。
後來，我發現“她”出現的目的與目標，是為了那名叫做朝景的人，我想，您聽說過她，是名低等人武士。
“她”要殺掉朝景，用我的身體，我被迫地說出許多言不由衷的話，我不知道她們之間有著怎樣的恩怨，只能夠感受到滔天的恨意。
我想，“她”如此精心布局，朝景必然是位強大的對手，很可惜，我沒辦法與她進行一場真正的武士對決。
看著朝景意氣風發、睥睨萬物，我的心也被感染了，很快，我想到人類種族的階層，您知道的，我們從來站在高處。
但她的出現，也許代表著某些征兆，我無法想象世界會因此發生什麽變化，若是因她而起，母親，請您順從這種變化吧。
她很強，很堅定，看到那雙眼睛時，我就知道，她會將路途所有障礙清除。
或許我們該有所堅持，但比起家族榮耀、貴族風範之類，母親，我更希望您能夠平平安安，健健康康。
所以我懇求您，順從變化，會有人說，這只是帝國歷史中不起眼的漣漪，可我們又怎麽能知道，這不會是浩瀚的新時代海浪呢？
母親，希望來世我依然能夠成為您的驕傲，您對我的教育中，感情是不能夠輕易流露，愛也好、恨也好，都會被利用得絲毫不剩。
是以，我第一次對您說這句話。
我愛您。』
朝景睫毛閃了下，看向路以鈴。
“你不需要為此道歉，”路以鈴用手指擦掉眼淚，揚起下巴，望著窗外無盡的黑暗，“我的女兒，為人坦坦蕩蕩，是我永遠的驕傲。”
朝景欲言又止，放下信紙，頷首道：“我會讓真兇為此付出代價。”
她離開掩映在夜色中的府邸，站在群山上，風很冷，她記得開春前總是有段異常寒冷的日子。
風中夾雜著雪渣，吹著吹著，到處都會結層厚厚的冰，春天到來很久以後，這些冰都沒辦法融化。
冬天的尾巴很長很長，檀知誠凝望著窗外，黎明就要來臨，然後太陽照常升起。
細想起來竟有些悲哀，無論這片土地發生什麽事，慘絕人寰的戰爭，令人難忘的驚喜時刻，冬天還是春天，太陽總會慢悠悠地升起，慢悠悠地走，慢悠悠地落山。
慢悠悠的，可一晃，這座帝國竟存在三百餘年，再往前呢？幾百幾千年前的夜晚，也會有人像她一樣在冬天的尾聲裏等待黎明的到來吧？
檀知誠自嘲地笑了笑，想來時間多漫長，可一眨眼，就過去了四十多年。
四十多年前的某天夜晚，年幼的她坐在破草席裏，望著漫天的繁星，許願長大後要掙很多很多的錢，比星星還多的錢。
如今都過去了啊。
檀知誠穿上外套，認真系好紐扣，三天的時間到了，水已經沸騰，朝景出現與否，這鍋沸水都會被打翻。
她離開臥室，走下樓梯，看見坐在客廳沙發的人，眼中閃過一抹錯愕。
“朝景？”
朝景扭頭看著她：“帶我去尖塔。”
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，檀知誠開車，朝景坐在後座。
她沒有問朝景心中的疑惑，這些天去了哪裏？身體怎麽樣？去尖塔要做哪些計劃？
她只是沈默地開著車。
朝景單手托腮，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，許久，低聲道：“你和人文學院或者教育部的幾名官員關系怎麽樣？”
“你要做任何事情，都沒問題。”檀知誠說道。
朝景道：“我有一些歷史書，更正歷史的，自然需要進入教育中去，‘低等人種族教育’應該被‘惡劣的歷史篡奪者’替換。”
檀知誠透過後視鏡看她，只是說道：“好。”
車廂中再次沈默。
尖塔的外圍駐守著執法官，看到檀知誠便行禮，立刻放行。
整座尖塔高九十八米，最寬處有四十米，塔底有扇門。
檀知誠說，尖塔內部可以進去，但需要尖塔的認可，她第一次試圖進入其中失敗後，就沒再試過。
汽車停穩，朝景從其中走出來，說道：“你就待在這裏吧。”
說罷，她頭也不回地向著大門走去。
檀知誠望著她的背影，移過視線，黎明時分，東方天際吐白，但太陽還未升起。
她拿起手機打通電話：“明州，準備好迎接新歷史了嗎？”
檜明州嘴裏叼著煙，來到窗邊：“應該說，不止我一個人準備好了。”
當朝景靠近尖塔時，那扇緊閉的大門緩緩張開，她腳步未停，踏入其中後，大門又沈重地關閉。
朝景擡眼，環視尖塔內壁密密麻麻的眼睛：“處心積慮想殺我，在你的地盤，又不現身了？”
“嘻嘻嘻嘻嘻……”
密密麻麻的笑聲在尖塔內部回蕩，整座尖塔的內部仿佛直立的人腸，“腸壁”長滿肉瘤一般的眼睛，笑聲傳來時，眼睛劇烈地蠕動著，流淌出黃色的膿液。
“不忍死亡，又難受現狀，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……”
空靈的、淒切的聲音傳來，若是普通人在場，定會被這聲音帶來的精神汙染崩潰瘋狂。
朝景不悅地抿著嘴角，大股大股的吞噬能量湧現，從內至外地包裹了尖塔。
“我不知道你的來歷，但我知道，古沛國滅亡時你才出現，”朝景的手中出現魔方，“你剝奪了公平的天光能量，打敗魔方，改變所有人的認知，為利於自己，可真夠無恥。”
“嘻嘻嘻嘻嘻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尖塔震動起來，眼睛化作無數的觸手殺向朝景，卻迎來吞噬能量更為猛烈地進攻。
“只是我終於想明白一點。”
朝景用吞噬能量毫不留情地攻擊，雙眸冰冷，路婭之死，讓她明白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
游戲公司的能耐如此大，能夠讓武士修為瞬間增加，甚至修改人們的認知。
那麽回頭看，武士大賽至始至終是為針對她的圍剿，而武士大賽推遲是為她，但那個時候，她壓根不懂什麽是修行，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武士的存在。
為什麽游戲公司不在那個時候讓強大的武士殺掉她？又為什麽不在她弱小的時候制造意外殺掉她？何苦布武士大賽這樣一個局。
布武士大賽的局，前提是她能夠進入大賽，游戲公司很確定她可以做到。
此前，朝景認為游戲公司有所保留是有玩家在觀看，直到路婭死亡，她意識到並非如此。
所有問題的答案是——不符合邏輯。
行為不符合的，是這片土地、這個世界的邏輯，這個超過公司控制的游戲世界，有著一套鋼鐵般的邏輯。
公司不能派強大的武士殺弱小的朝景，理由是什麽？顯然很無厘頭。但邊境城市的執法官卻可以做到，殺低等人簡直理所當然，朝景以前為什麽又害怕又恨執法官，是因為有無數次差點死在執法官手裏。
公司改變不了認知，讓所有人一窩蜂地去殺朝景，能夠改變認知的是尖塔。而尖塔的具體能力朝景此前就假設過，和她的黑色面板一樣，可以看到所有武士的能力屬性，還可以對話等等。
受尖塔光芒成為武士的人，自然最受尖塔影響。為何選擇武士大賽？說實在的，就朝景之前遇到的人，基本都被她一招秒，與其‘青銅級的武士爆發出金珠級的力量’和“白銀級的武士爆發出金珠級的力量”，明顯後面更現實一些。
同理，不起眼的小嘍嘍連續爆發出至王至神級的力量，和帝都天之驕子升級至王級，明顯後者更令人相信，根本不用修改認知，因為是可能發生的事情，是符合事實邏輯的。
朝景想，從最初的千紗再到後面的眾詭異升級的武士，都是基於此邏輯。
但她思考到這裏時，又陷入瓶頸，因為一個人——季遲修。
季遲修徹底地消失了，這根本不符合邏輯。
於是，她喬裝去季遲修的老家，他的母親還在。
朝景得知，這位母親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孩子，名為季遲修，後來孩子三歲發高燒，送到醫院太遲，就這樣去世了。
而朝景清除地記著季遲修所有故事經歷，三歲時發高燒，病好之後性情大變，不再調皮搗蛋，腦袋也變得極其聰明。
問題是在這裏。
朝景苦思冥想，如果一切合理的解釋都被排除掉，最終不合理的，看著有多離譜，就是唯一的解釋。
季遲修本身就在游戲的邏輯之外，簡而言之，季遲修可能就是游戲公司創造出來的人物。
這樣思考，事情一下子就通順了，季遲修知道很多公司的事，宇宙、新星球之類，如果公司只是利用他殺朝景，就沒必要透露那麽多。
他的存在就是不合邏輯的，當他消失，才正好順應了邏輯，可為什麽會存在，又是另一種問題。
緊接著，朝景意識到，游戲公司和尖塔是兩種存在。
與她有矛盾的是游戲公司，公司便與尖塔合作，布局圍剿她。
朝景不知道游戲公司和尖塔是什麽時候聯合起來的，可能在很久以前，對於公司來說，一個游戲的時間線並不等於現實的時間進程。
她如果想接觸到公司，了解更多有關尖塔的東西，了解這片土地的邏輯鏈，就必須戰勝尖塔。
尖塔開始了激烈地反抗，朝景氣勢不輸，與路婭的那場比賽，吸收至神級的力量，讓她的實力翻了數倍。
尖塔之外，整個大陸的氣象驟變，黑雲滾滾，低壓壓地聚集在天空，這一刻，無數人擡頭望著天空，屏息凝神。
三天，那個成為許多人噩夢的朝景，終於還是出現了。
烏雲壓頂，電閃雷鳴，氣勢浩大如萬千巨人狂舞！
作為風暴中心的帝都，已然人人自危，檀知誠手指夾著煙，望著高聳的尖塔，屬於朝景的黑灰色能量和烏黑的雲彩混合在一起，已然讓人分不清。
該是朝陽高升之景，卻如墜黑暗地獄，烏雲從天空墜落，淹沒城市，化作一根根細鐵索，捆住了高樓大廈，也裹住了低矮平房。
黑暗伴隨著的恐懼與驚悚沖垮了許多人，人們尖叫、抱頭痛哭、向家人傾訴……世界末日在此刻有了具象化。
尖塔內，眼睛大聲哭泣，攻勢猛烈，朝景沒有後退，她知道尖塔在吸收大陸的能量變強，背後或許有著公司的助力。
但她也可以做到，吞噬能量沿著尖塔沒入烏雲之中，搶奪著尖塔的助力。
黑夜漫長，風暴滾滾。
檀知誠離開駕駛座，平靜地望著不遠處高聳的尖塔，這座象征著土地希望的尖塔，隨著黑灰色的能量消失，寸寸成灰。
她輕松地說出迎接歷史的變化時，未曾想到，當歷史的巨輪從身上碾過，一個時代的標志煙消雲散，在她的眼前終結，是如此得刻骨銘心，她的心臟仿佛隨著新時代的大鼓一起跳動。
轟隆！轟隆！轟隆！
檀知誠轉頭看，一抹耀眼的曙光穿透烏雲照射在大地，那之後朝陽冉冉升起，烏雲彌散，與光同現的，是朝景堅毅的面龐。
一塊、兩塊……數不勝數的影像出現在這座大陸的每個角落，光芒照耀的高山、陰冷潮濕的地下城，凡生靈所在之地，皆有她。
“我是朝景，往後，我即是尖塔，尖塔即是我朝景。”
她語氣堅定。
“此後，世間生靈眾生平等，不以血脈論高低，不以人種論貴賤；此後，亞嵐帝國已無，總統廢除，土地之上，唯有我朝命委員會。”
她神情沈穩。
“我不吝嗇用最惡毒的詞語形容尖塔與席萊，歷史真相與記載手劄均會在之後正式公開。”
“以上，若誰有異議有不滿，無需來到帝都，即可開口，我——看得見你們。”
影像到此便消失。
如果有人擁有超大分貝測試儀，那就能發現，這座大陸前所未有的靜悄悄。
安靜過後，便是足以震天的歡呼聲，來自天南海北的低等人。
他們沖到大街中慶祝，在廣場中載歌載舞，高喊著朝景的名字，歡慶朝命委員會的誕生。
帝都中，尖塔已消失不見，檀知誠聽到腳步聲，向另一側看去。
朝景平靜地走來，兀自上車。
檀知誠於是坐上副駕駛，說道：“原總統、副總統以及部分議臣吞槍自殺，接下來，要去決議院嗎？會長。”
“嗯。”朝景望向車窗外，事情沒有解決，游戲公司還沒有現身。
檀知誠在路上通知了其餘人，汽車到達決議院的時候，大部分都到齊了。
這些平日權勢滔天、高高在上的達官顯貴們，此刻見了朝景，表情無措中透著幾分尷尬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朝景踏上決議院的臺階，轉頭看，亞嵐帝國的旗幟高高懸掛，迎風飄揚。
帝國的旗幟在獵獵的風中燃起熊熊烈火，瘋狂跳躍的火焰裏，朝命的旗幟浴火而生，色彩鮮艷而明亮。
這是朝命，屬於朝景的朝命，如今是整座大陸的。
朝景時代的到來，引起的變化亦是摧枯拉朽，檀知誠後來寫了一份完整報告給朝景。
除亞嵐帝國的崩潰外，原先活動在邊境的各大小反叛組織選擇歸順，斷天閣公開聲明與朝命委員會交好。
朝景處理事務的效率非常快，用不了幾天，就將朝命委員會的各項事宜安排妥當，歸根結底，是她並為觸動這座大陸的根基，不似從前起義軍發動戰爭，戰後之事相當繁覆，至於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，則可以留在日後慢慢處理。
忙碌中，朝景百分之二百的警惕，與尖塔一戰，游戲公司幫助尖塔，失敗後再不覆蹤影，勢必會卷土重來。
她心裏一清二楚，游戲公司要殺她，卻對殺她的真正理由不知道，目前看，顯然不是讓帝國滅亡、為低等人正身正名的事，同樣說明，游戲公司的目的會更廣泛？
朝景相信，用不了多久，她就能夠與游戲公司對峙。
朝命委員會成立第十天，朝景前去尋找小手套，商議共赴死土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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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嘶，”霸王兔心癢癢，“我有些好奇，你跟公司到底什麽關系？”
臨淵不冷不淡地瞧她一眼：“你是做什麽的？”
“我？做生意的，挖金礦挖晶石什麽都挖。”
“那你不認識我？”
霸王兔楞了下：“我應該認識？”
臨淵沒什麽表情：“星際聯合委員會議員。”
星際聯合委員會，管理著整片星際，其議員的地位可想而知！
霸王兔笑容一僵，扭過頭不說話，過了會兒，她補充道：“我是正經生意人。”
臨淵和她不說話了，來到尖塔游戲的專項辦公室，一路上連人的影子都沒有。
辦公室的門鎖著，霸王兔說反正都到這兒了，用小型爆破器炸開闖進去，大不了最後再賠個門錢。
她說完這話，想到臨淵的身份，這才感到匪夷所思，怎麽議員也幹偷偷摸摸的事？唉，都是為女兒操心啊。
臨淵從口袋中拿出微型電腦，貼在門上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操作，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叮！
隨著一聲響，門打開了。
霸王兔眼中全是佩服，果然是議員，路子就是文明高檔。
辦公室內不比其它地方幹凈整潔，這裏一派狼藉，顯然，裏面的人在離開的時候非常慌張。
她們拿起桌上散落的文件，希望找到有用的東西。
“這些東西，”霸王兔皺眉，“怎麽全是朝朝的數據分析表？”
——世界之中
毋庸置疑，這是整個大陸最盛大的事件。
那名不受看好的低等人，最終以無可比擬的強大實力贏得冠軍，並留下三天的時間。
三天到底代表著什麽？
有人說是世界末日的到來，有人說她要報覆帝國，也有人說當時她根本沒發揮出全部實力，如果她願意，整座帝都將被摧毀。
這將是無比漫長的三天，各種網絡論壇和社交平臺爭相討論，許多在比賽現場的人表示，他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如地獄般的場景。
在現場的觀眾，五分之二出現了心理陰影，不得不依靠藥物助眠。
討論貼刷屏的同時，還出現呼籲貼，人們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地演講，呼籲人人平等，甚至自發地組織活動，接納低等人。
不僅普通民眾，帝都中的貴族，以曲今遙為首，公開發表文章，宣告種族無貴賤之分。
三百年來白骨森森的壓迫，僅僅在三天之內開始土崩瓦解，美好的祝福與自由平等的標語貼滿大街小巷。
低等人在斷天閣的安排中觀看了直播全程，他們無法不因為朝景而胸膛升起自豪感，對於示好的帝國民眾仍舊充滿防備之心，全聽從朝景的命令。
替朝景行使代理職責，與低等人聯絡的桃新收到消息，對帝國民眾為什麽態度大轉變，心裏跟明鏡似的。
可她聯系不到朝景，又不敢貿然做出指示，怕破壞朝景的計劃，於是就聯系另一位老大，魚曉知。
魚曉知也無奈，她沒朝景的消息，肯定也不能替朝景做出決定，幹脆去斷天閣的委托處問。
在魚曉知的個人認知裏，她可以是說跟斷天閣攀上一些關系的。
她是朝景的部下，朝景是斷天閣閣主的妹妹，那可不就是一家人——朝景後來從奉長川那兒要了蠱毒的解藥給她，所以她覺得閣主應該原諒自己了，說不定還眼熟自己。
那這關系可就深了。
委托處的緒淩認得魚曉知，但她沒有消息，總決賽之後朝景並未尋找斷天閣。
只是有關朝景的事，她都如實上報給閣主。
奉長川毫無頭緒，小不點沒來找她，她知道小不點當時是在硬撐，實際身體情況很差。
但小不點沒找她，或許，盡管小不點有瞬間傳送的寶物，卻不知道死土在哪裏，她的具體方位也不知道。
奉長川後悔為什麽當時沒陪著小不點一起，無論發生什麽，至少她在。
“你在心疼她？”幽幽的話語聲傳來。
奉長川轉頭，平靜地說：“她是我妹妹。”
“你也是我妹妹，”奉哀蹲下身，盯著她的眼睛，“所以你應該知道，我們是一家人，你會想清楚的，對吧？”
奉長川推開她，起身離開。
“在朝景來到死土之前，你不能走。”
聞言，奉長川腳步微滯，直接走了。
她去找火眼獅和霸王狼，火眼獅神情憂傷，知曉發生什麽事，雙手握著手機，裏面是她給朝景發的很多消息，說希望朝景好好的。
奉長川感到心臟刺痛，她試圖在各個地方探聽朝景的消息，斷天閣委托處、大威疆、那處東地紅麟族的棲息地，甚至她與朝景相遇的鬥獸場，統統沒有消息。
她詢問大塊頭，她知道在朝景心裏，大塊頭的地位非常重要，僅次於母父，可大塊頭也沒有消息。
這三天，對於奉長川等人而言，是極其煎熬的三天。
因為了解朝景，所以才擔心她超限制使用力量後會不會昏迷，昏迷之後有沒有人照顧她。
她遠離了所有人，也許去了隱秘的山脈，或者無人居住的島嶼，她會在哪裏？
有沒有溫暖的房子與可口的食物，她胃口很大，怎麽忍心讓她挨餓？
和所有人一樣，這三天中，帝國高層如坐針氈，不明白接下來朝景會有什麽動靜。
一旦她永遠不回來，誰都知道，平等自由的祝福標語會消失得比光速還快，低等人應該被屠殺殆盡，斬草除根，才不會給帝國帶來如此大的麻煩。
檀知誠從屬下報告得知，總統頻頻去尖塔內，想也不想就知道他是去請求尖塔的幫助。
朝景可以贏過尖塔嗎？檀知誠不知道，她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朝景的全部力量。
夜深了，黑暗濃得不見五指，太陽升起前，一切都有可能。
砰、砰、砰。
是停頓有序的敲門聲。
路以鈴擡起眼瞼，將信紙放在桌上，起身去開門。
門打開之後，她楞住了，隨後側過身：“請進。”
關好門，她註視著眼前的少年，身形筆挺，眉眼鋒利，神情堅定而執著。
“朝景，”她喚出聲，“你找我，是做什麽事？”
沒有人想到，全大陸議論的中心人物，會出現在這裏。
“很抱歉，”朝景微微俯身，“路婭的死亡，我應該再敏感一點，應該再敏銳一點。”
她眼波流轉：“有些事情我無法告訴你，我只能說，路婭的死與帝國、與低等人上等人之間的恩怨無關，她成為別人的傀儡，如果我再快一點，或許她不會死。”
路以鈴眼眶發紅，來到桌邊，給她一封信。
朝景接過那信，是路婭親筆所書。
『親愛的媽媽，當您看到這封信，我已經不在這世間。
請不要去恨任何人，因為連我也不知道究竟這是怎麽了。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我的想法與言語不再受我控制，我的體內住進了另一個人。
“她”帶來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，“她”殘暴地奪走我的身體控制權，很多時間，我只能望著“她”用我的身體做事，但有時候，“她”又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您不需要為此感到自責，因為就連我，也沒辦法察覺“她”與我哪裏不同，“她”似乎就是我，我想我真的是很混亂了。
後來，我發現“她”出現的目的與目標，是為了那名叫做朝景的人，我想，您聽說過她，是名低等人武士。
“她”要殺掉朝景，用我的身體，我被迫地說出許多言不由衷的話，我不知道她們之間有著怎樣的恩怨，只能夠感受到滔天的恨意。
我想，“她”如此精心布局，朝景必然是位強大的對手，很可惜，我沒辦法與她進行一場真正的武士對決。
看著朝景意氣風發、睥睨萬物，我的心也被感染了，很快，我想到人類種族的階層，您知道的，我們從來站在高處。
但她的出現，也許代表著某些征兆，我無法想象世界會因此發生什麽變化，若是因她而起，母親，請您順從這種變化吧。
她很強，很堅定，看到那雙眼睛時，我就知道，她會將路途所有障礙清除。
或許我們該有所堅持，但比起家族榮耀、貴族風範之類，母親，我更希望您能夠平平安安，健健康康。
所以我懇求您，順從變化，會有人說，這只是帝國歷史中不起眼的漣漪，可我們又怎麽能知道，這不會是浩瀚的新時代海浪呢？
母親，希望來世我依然能夠成為您的驕傲，您對我的教育中，感情是不能夠輕易流露，愛也好、恨也好，都會被利用得絲毫不剩。
是以，我第一次對您說這句話。
我愛您。』
朝景睫毛閃了下，看向路以鈴。
“你不需要為此道歉，”路以鈴用手指擦掉眼淚，揚起下巴，望著窗外無盡的黑暗，“我的女兒，為人坦坦蕩蕩，是我永遠的驕傲。”
朝景欲言又止，放下信紙，頷首道：“我會讓真兇為此付出代價。”
她離開掩映在夜色中的府邸，站在群山上，風很冷，她記得開春前總是有段異常寒冷的日子。
風中夾雜著雪渣，吹著吹著，到處都會結層厚厚的冰，春天到來很久以後，這些冰都沒辦法融化。
冬天的尾巴很長很長，檀知誠凝望著窗外，黎明就要來臨，然後太陽照常升起。
細想起來竟有些悲哀，無論這片土地發生什麽事，慘絕人寰的戰爭，令人難忘的驚喜時刻，冬天還是春天，太陽總會慢悠悠地升起，慢悠悠地走，慢悠悠地落山。
慢悠悠的，可一晃，這座帝國竟存在三百餘年，再往前呢？幾百幾千年前的夜晚，也會有人像她一樣在冬天的尾聲裏等待黎明的到來吧？
檀知誠自嘲地笑了笑，想來時間多漫長，可一眨眼，就過去了四十多年。
四十多年前的某天夜晚，年幼的她坐在破草席裏，望著漫天的繁星，許願長大後要掙很多很多的錢，比星星還多的錢。
如今都過去了啊。
檀知誠穿上外套，認真系好紐扣，三天的時間到了，水已經沸騰，朝景出現與否，這鍋沸水都會被打翻。
她離開臥室，走下樓梯，看見坐在客廳沙發的人，眼中閃過一抹錯愕。
“朝景？”
朝景扭頭看著她：“帶我去尖塔。”
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，檀知誠開車，朝景坐在後座。
她沒有問朝景心中的疑惑，這些天去了哪裏？身體怎麽樣？去尖塔要做哪些計劃？
她只是沈默地開著車。
朝景單手托腮，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，許久，低聲道：“你和人文學院或者教育部的幾名官員關系怎麽樣？”
“你要做任何事情，都沒問題。”檀知誠說道。
朝景道：“我有一些歷史書，更正歷史的，自然需要進入教育中去，‘低等人種族教育’應該被‘惡劣的歷史篡奪者’替換。”
檀知誠透過後視鏡看她，只是說道：“好。”
車廂中再次沈默。
尖塔的外圍駐守著執法官，看到檀知誠便行禮，立刻放行。
整座尖塔高九十八米，最寬處有四十米，塔底有扇門。
檀知誠說，尖塔內部可以進去，但需要尖塔的認可，她第一次試圖進入其中失敗後，就沒再試過。
汽車停穩，朝景從其中走出來，說道：“你就待在這裏吧。”
說罷，她頭也不回地向著大門走去。
檀知誠望著她的背影，移過視線，黎明時分，東方天際吐白，但太陽還未升起。
她拿起手機打通電話：“明州，準備好迎接新歷史了嗎？”
檜明州嘴裏叼著煙，來到窗邊：“應該說，不止我一個人準備好了。”
當朝景靠近尖塔時，那扇緊閉的大門緩緩張開，她腳步未停，踏入其中後，大門又沈重地關閉。
朝景擡眼，環視尖塔內壁密密麻麻的眼睛：“處心積慮想殺我，在你的地盤，又不現身了？”
“嘻嘻嘻嘻嘻……”
密密麻麻的笑聲在尖塔內部回蕩，整座尖塔的內部仿佛直立的人腸，“腸壁”長滿肉瘤一般的眼睛，笑聲傳來時，眼睛劇烈地蠕動著，流淌出黃色的膿液。
“不忍死亡，又難受現狀，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……”
空靈的、淒切的聲音傳來，若是普通人在場，定會被這聲音帶來的精神汙染崩潰瘋狂。
朝景不悅地抿著嘴角，大股大股的吞噬能量湧現，從內至外地包裹了尖塔。
“我不知道你的來歷，但我知道，古沛國滅亡時你才出現，”朝景的手中出現魔方，“你剝奪了公平的天光能量，打敗魔方，改變所有人的認知，為利於自己，可真夠無恥。”
“嘻嘻嘻嘻嘻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尖塔震動起來，眼睛化作無數的觸手殺向朝景，卻迎來吞噬能量更為猛烈地進攻。
“只是我終於想明白一點。”
朝景用吞噬能量毫不留情地攻擊，雙眸冰冷，路婭之死，讓她明白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
游戲公司的能耐如此大，能夠讓武士修為瞬間增加，甚至修改人們的認知。
那麽回頭看，武士大賽至始至終是為針對她的圍剿，而武士大賽推遲是為她，但那個時候，她壓根不懂什麽是修行，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武士的存在。
為什麽游戲公司不在那個時候讓強大的武士殺掉她？又為什麽不在她弱小的時候制造意外殺掉她？何苦布武士大賽這樣一個局。
布武士大賽的局，前提是她能夠進入大賽，游戲公司很確定她可以做到。
此前，朝景認為游戲公司有所保留是有玩家在觀看，直到路婭死亡，她意識到並非如此。
所有問題的答案是——不符合邏輯。
行為不符合的，是這片土地、這個世界的邏輯，這個超過公司控制的游戲世界，有著一套鋼鐵般的邏輯。
公司不能派強大的武士殺弱小的朝景，理由是什麽？顯然很無厘頭。但邊境城市的執法官卻可以做到，殺低等人簡直理所當然，朝景以前為什麽又害怕又恨執法官，是因為有無數次差點死在執法官手裏。
公司改變不了認知，讓所有人一窩蜂地去殺朝景，能夠改變認知的是尖塔。而尖塔的具體能力朝景此前就假設過，和她的黑色面板一樣，可以看到所有武士的能力屬性，還可以對話等等。
受尖塔光芒成為武士的人，自然最受尖塔影響。為何選擇武士大賽？說實在的，就朝景之前遇到的人，基本都被她一招秒，與其‘青銅級的武士爆發出金珠級的力量’和“白銀級的武士爆發出金珠級的力量”，明顯後面更現實一些。
同理，不起眼的小嘍嘍連續爆發出至王至神級的力量，和帝都天之驕子升級至王級，明顯後者更令人相信，根本不用修改認知，因為是可能發生的事情，是符合事實邏輯的。
朝景想，從最初的千紗再到後面的眾詭異升級的武士，都是基於此邏輯。
但她思考到這裏時，又陷入瓶頸，因為一個人——季遲修。
季遲修徹底地消失了，這根本不符合邏輯。
於是，她喬裝去季遲修的老家，他的母親還在。
朝景得知，這位母親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孩子，名為季遲修，後來孩子三歲發高燒，送到醫院太遲，就這樣去世了。
而朝景清除地記著季遲修所有故事經歷，三歲時發高燒，病好之後性情大變，不再調皮搗蛋，腦袋也變得極其聰明。
問題是在這裏。
朝景苦思冥想，如果一切合理的解釋都被排除掉，最終不合理的，看著有多離譜，就是唯一的解釋。
季遲修本身就在游戲的邏輯之外，簡而言之，季遲修可能就是游戲公司創造出來的人物。
這樣思考，事情一下子就通順了，季遲修知道很多公司的事，宇宙、新星球之類，如果公司只是利用他殺朝景，就沒必要透露那麽多。
他的存在就是不合邏輯的，當他消失，才正好順應了邏輯，可為什麽會存在，又是另一種問題。
緊接著，朝景意識到，游戲公司和尖塔是兩種存在。
與她有矛盾的是游戲公司，公司便與尖塔合作，布局圍剿她。
朝景不知道游戲公司和尖塔是什麽時候聯合起來的，可能在很久以前，對於公司來說，一個游戲的時間線並不等於現實的時間進程。
她如果想接觸到公司，了解更多有關尖塔的東西，了解這片土地的邏輯鏈，就必須戰勝尖塔。
尖塔開始了激烈地反抗，朝景氣勢不輸，與路婭的那場比賽，吸收至神級的力量，讓她的實力翻了數倍。
尖塔之外，整個大陸的氣象驟變，黑雲滾滾，低壓壓地聚集在天空，這一刻，無數人擡頭望著天空，屏息凝神。
三天，那個成為許多人噩夢的朝景，終於還是出現了。
烏雲壓頂，電閃雷鳴，氣勢浩大如萬千巨人狂舞！
作為風暴中心的帝都，已然人人自危，檀知誠手指夾著煙，望著高聳的尖塔，屬於朝景的黑灰色能量和烏黑的雲彩混合在一起，已然讓人分不清。
該是朝陽高升之景，卻如墜黑暗地獄，烏雲從天空墜落，淹沒城市，化作一根根細鐵索，捆住了高樓大廈，也裹住了低矮平房。
黑暗伴隨著的恐懼與驚悚沖垮了許多人，人們尖叫、抱頭痛哭、向家人傾訴……世界末日在此刻有了具象化。
尖塔內，眼睛大聲哭泣，攻勢猛烈，朝景沒有後退，她知道尖塔在吸收大陸的能量變強，背後或許有著公司的助力。
但她也可以做到，吞噬能量沿著尖塔沒入烏雲之中，搶奪著尖塔的助力。
黑夜漫長，風暴滾滾。
檀知誠離開駕駛座，平靜地望著不遠處高聳的尖塔，這座象征著土地希望的尖塔，隨著黑灰色的能量消失，寸寸成灰。
她輕松地說出迎接歷史的變化時，未曾想到，當歷史的巨輪從身上碾過，一個時代的標志煙消雲散，在她的眼前終結，是如此得刻骨銘心，她的心臟仿佛隨著新時代的大鼓一起跳動。
轟隆！轟隆！轟隆！
檀知誠轉頭看，一抹耀眼的曙光穿透烏雲照射在大地，那之後朝陽冉冉升起，烏雲彌散，與光同現的，是朝景堅毅的面龐。
一塊、兩塊……數不勝數的影像出現在這座大陸的每個角落，光芒照耀的高山、陰冷潮濕的地下城，凡生靈所在之地，皆有她。
“我是朝景，往後，我即是尖塔，尖塔即是我朝景。”
她語氣堅定。
“此後，世間生靈眾生平等，不以血脈論高低，不以人種論貴賤；此後，亞嵐帝國已無，總統廢除，土地之上，唯有我朝命委員會。”
她神情沈穩。
“我不吝嗇用最惡毒的詞語形容尖塔與席萊，歷史真相與記載手劄均會在之後正式公開。”
“以上，若誰有異議有不滿，無需來到帝都，即可開口，我——看得見你們。”
影像到此便消失。
如果有人擁有超大分貝測試儀，那就能發現，這座大陸前所未有的靜悄悄。
安靜過後，便是足以震天的歡呼聲，來自天南海北的低等人。
他們沖到大街中慶祝，在廣場中載歌載舞，高喊著朝景的名字，歡慶朝命委員會的誕生。
帝都中，尖塔已消失不見，檀知誠聽到腳步聲，向另一側看去。
朝景平靜地走來，兀自上車。
檀知誠於是坐上副駕駛，說道：“原總統、副總統以及部分議臣吞槍自殺，接下來，要去決議院嗎？會長。”
“嗯。”朝景望向車窗外，事情沒有解決，游戲公司還沒有現身。
檀知誠在路上通知了其餘人，汽車到達決議院的時候，大部分都到齊了。
這些平日權勢滔天、高高在上的達官顯貴們，此刻見了朝景，表情無措中透著幾分尷尬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朝景踏上決議院的臺階，轉頭看，亞嵐帝國的旗幟高高懸掛，迎風飄揚。
帝國的旗幟在獵獵的風中燃起熊熊烈火，瘋狂跳躍的火焰裏，朝命的旗幟浴火而生，色彩鮮艷而明亮。
這是朝命，屬於朝景的朝命，如今是整座大陸的。
朝景時代的到來，引起的變化亦是摧枯拉朽，檀知誠後來寫了一份完整報告給朝景。
除亞嵐帝國的崩潰外，原先活動在邊境的各大小反叛組織選擇歸順，斷天閣公開聲明與朝命委員會交好。
朝景處理事務的效率非常快，用不了幾天，就將朝命委員會的各項事宜安排妥當，歸根結底，是她並為觸動這座大陸的根基，不似從前起義軍發動戰爭，戰後之事相當繁覆，至於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，則可以留在日後慢慢處理。
忙碌中，朝景百分之二百的警惕，與尖塔一戰，游戲公司幫助尖塔，失敗後再不覆蹤影，勢必會卷土重來。
她心裏一清二楚，游戲公司要殺她，卻對殺她的真正理由不知道，目前看，顯然不是讓帝國滅亡、為低等人正身正名的事，同樣說明，游戲公司的目的會更廣泛？
朝景相信，用不了多久，她就能夠與游戲公司對峙。
朝命委員會成立第十天，朝景前去尋找小手套，商議共赴死土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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